大抵是路岁安那番话过於刺耳,也令人记忆深刻,加之晓得裴夕晚确实受尽了委屈,於是这个农历年里,她几乎被两家人捧在手心上宠,就连回了外公家,以往那种不受外婆待见而总被冷落的情况都没出现,裴母丝毫不顾外婆的脸sE,大多时候都围着裴夕晚转了。

    「看,你还不好好感谢我,连外婆都不好说你什麽。」同样作为不受外婆喜Ai的人之一的路岁安,虽没获得什麽特别待遇,但他根本无所谓,甚至还有闲心跟裴夕晚讨要谢礼。

    「……大可不必。」

    早不是小孩子了,也早习惯众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乍然获得这麽多且密切的关注,裴夕晚其实不太自在,又担心伤了父母的心,因而没好表现出抗拒,只能随他们去。

    不过隔阂毕竟是多年累积下来的,短短的农历假期里,饶是弥补的再多,也没法一下拉近彼此间的距离,眼见得假期就要结束,裴母也只能不舍地帮着nV儿收拾行李,准备送她返回租屋处。

    送她回去的早上,裴夕晚依着裴父的意思,由爸妈领着前往自家医院检查身T。

    上回踏入这里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坐在她爸的办公室里等待检查报告时,裴夕晚还有些恍惚。

    就在靠墙的那个沙发上,她曾趴在上头写作业,字迹因而歪歪扭扭的不好看,裴父却没说她什麽,甚至在确认她好好地完成作业以後,还奖励了她一颗糖。

    还有後头的休息室,里头的床她依稀记得有些y,但在无数个等待父母结束夜间手术与研究的夜晚,她独自在上头睡过好几次觉。

    她从还是小不点的时候就在这里玩耍,曾经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如父母兄长一般令人崇敬的医护人员或研究员,长大以後才知道,没有这样的天赋,作梦都显得奢侈。

    所以後来她一直很讨厌来这里。

    讨厌那些医生阿姨叔叔问起她的成绩,讨厌那些护理师问起她未来的志向,也讨厌这个既是梦开始也是梦碎落的地方。

    但现在,那些感受好像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或许终其一生,她都无法成为父母兄长那样的人,可她会努力在她自己的领域里,成为那个受人喜欢的人。

    「在看这个啊。」裴睦言推门进来时,就见她盯着沙发上的墙出神,凑近一瞧,能瞧见很轻的蜡笔迹画着四个简笔小人。

    他双手cHa在白大挂的口袋里,笑说:「去年医院重新粉刷墙,爸特地让人把这块留下来,说这是你的第一个作品,不能擦掉。」

    这话着实出乎裴夕晚意料,她愣了片刻後缓缓起身走到他身旁,也凑近了去看墙上那丑丑的画,忍不住笑,「这画得好难看啊,我才不承认是我画的。」

    「不难看,很好看。」裴睦言还没接话,裴父的声音自他们身後传来,见他们扭头看来,裴父偏过头乾咳一声,不自在地道:「检查结果出来了,恢复得很好,没什麽问题,我们可以走了。」

    裴夕晚笑了下,说了个好,随後扭头跟裴睦言说再见。

    「有空多回来。」裴睦言朝她点了下头,叮嘱了她一句,见她要走,又急忙喊住她,片刻後别别扭扭地,把搁心上好几天的话说出口:「我那天不是要怪你,你别放心上。」

    意料之外的道歉,让裴夕晚忍不住又笑,「我知道,我没放心上。」

    被她笑得也不自在了,裴睦言推着她往外走,一边道:「那没事了,你快走吧,让爸慢点开,路上小心。」

    他越不自在,裴夕晚越是觉得有趣,一路笑个不停,上车後迫不及待把这事分享给早早回去战队宿舍的路岁安,并收获了对方表示震惊的一连串贴图。

    返程途中,裴父难得多话,从叮嘱她日後走路要小心,引到防人之心的重要,最後又不免带到姜朔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