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那人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容槿并不上前,保持着合适的距离,面容也十分冷淡,轻轻一福,“竟不知公子是如何知晓我身份的?”

    不错,那人正是李璟。

    李璟则拱手道,“当日晏姑娘之恩,我一直铭记在心,只想寻机向姑娘道谢而已。”见容槿不语,李璟又补充道,“我后来打探到那天去谢家的只有晏府的车,故作此猜测……方才在园中又见到了晏府两位姑娘,问了小丫头,这才确认……”

    容槿听着,不觉冷汗冒了一背。他着人这般打听,若是被传开,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念及此,容槿脸色愈发冷下来。

    李璟见她神色如此,便问,“姑娘……可是觉着我行事不妥?”

    容槿很直白,“是。我施恩又不求回报,也不需要你谢我,可你偏偏要四处打探,还敢在曹府单独约见。姑娘家名声贵重,你可知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李璟神色颇有些慌张,“不,我不是这样想……”

    容槿见他如此,不觉心软了三分,但还是语气生冷,“我心知公子是一片好心,但这番好意,我受不起。若你我见面之事被旁人知晓,于公子无碍,于我,却是要命的。若公子真心谢我,便该保我清誉才是。将我诓骗至此,可是君子所为?”

    李璟听罢,良久才吐出两个字,“抱歉……”

    容槿道,“既如此……那便快些离去吧。”

    李璟叫住容槿,“不好一道回去的。既姑娘名声要紧,那我便先行离开,姑娘稍后再走罢。今日之事皆是我的错,只求姑娘莫恼我……”他想了想,又从怀中贴身掏出那张帕子,洗得干干净净,又全无褶皱,像是悉心保管的,“……这帕子?”

    容槿大惊,“你怎还未烧掉?!我说过,别人碰过的我绝不会要的。但若你不肯烧,那便放在这儿,我叫我的女使拿回去自己烧掉便是。”

    谁知李璟听了这话,却突然把那帕子往怀中一塞,“我,我会烧的……我先行告辞了,姑娘等些时候再出来吧,免得叫人瞧见。”说罢便匆匆忙忙离去,跑得跟兔子一样快。

    容槿不希望留个把柄在外头,但又不好叫秋兰去追,只得跺跺脚,暗骂一声:当初就是自己多事!理会他做什么?!不救他难道就能死了不成?!

    但他一片诚心,并无什么歪念头,容槿也狠不下心责骂,只能在心底默念:千万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还没念完,身后忽然响起隐含怒气的一声,“他真心道谢,你怎说话如此伤人?!”

    从柱子后头出来一个锦衣少年。他生得英气,剑眉星目,眼神炯炯有力,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衣裳的料子虽价值不菲,却没有什么花样,看着极是干净,只腰间一枚玉佩彰显其不俗的出身。

    容槿从未见过此人,但也知道刚刚的对话已经被听见了,不由得有些紧张,“……你是谁?”

    “在下,宣平侯府,林子骁。”他报出身份的时候,并无骄傲之色,反倒眸中有一丝淡淡的自嘲与忧伤,旋即消失不见。容槿之前与林家接触,便知道他原来就是侯府二公子,晏明的偶像,林子骁。

    由于听过一些不好的传闻,什么好色,通房一大堆,容槿对他或许有些先入为主的不喜。

    容槿显然最近对林家有点儿敬而远之的意思,即便他不是林府三房人,但容槿还是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

    天呀,怎么这么倒霉,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谁知,这林子骁又说了一句叫容槿很震惊的话,“当日你既然在谢家救他,今日又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他怎么连谢家的事情都知道?!这李璟莫不是个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