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送走了曹家人,曹氏开始着手打理家事了。容菡被放了出来后,几乎跟容槿成了死敌一般。容槿虽担心,但也还算镇定,面对容菡的挑衅并不多理睬。只有一日容菡说话实在过分,容槿才回怼了一句:“很奇怪,我不过按照你对我的方式对你,为什么你生气了?”

    容菡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暗暗咬牙。

    那一厢,柳姨娘只道姑娘们都是养在嫡母身边,自己不好僭越,于是便送了容薇过来。瞧柳姨娘红着眼睛带着孩子到宜兰苑来交给曹氏,容槿心知,她是舍不得的。

    曹氏自然也瞧出来了,只不过还是没说什么。容槿私底下问道,“先前大姐姐这么多年也是养在殷姨娘膝下的,若是母亲同父亲说了,让柳姨娘自己养着,父亲也不会不允罢?”

    曹氏摇摇头,“做娘的,没有不为自己姑娘打算的。容薇养在宜兰苑,将来说亲的时候便是养在嫡母手下长大的,自是不同的。柳姨娘是真心为了容薇的前程打算……当初你爹非要容菡过来,不也存的这个心思?”

    容槿忍不住问,“柳姨娘不怕将来三妹妹只同母亲好,倒和她这个生母远了?”

    “若能以此换来容薇的好前程,她也是愿意的。”曹氏叹了口气,“她心里是明白的,哪里像殷姨娘,把个府里的长女教成这样,活生生害了容菡。”

    容槿眨眨眼,“母亲,您是不是不想管大姐姐的婚事?”

    曹氏一笑,“我若插手,你爹总要疑心我不尽心的,就让你爹爹自去寻亲家,只要不是太不像样子的,我只管点头答应就成了。”

    曹氏见容槿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问道,“你似乎很不喜欢曹家哥哥?”

    容槿下意识地想否认,不过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他是国公府世子,将来要结的亲家总不会是咱们家,他自己难道不清楚么?可他那时对大姐姐依旧不避讳,引得大姐姐以为他对自己有意,这才三番五次做出丑态……他明知不可能,又为何如此呢?不过是不在意大姐姐的名声罢了。”

    曹氏点点头,“你是明白的,倒是容菡,只怕心里一直还怨你呢。”

    其实容槿也不在意容菡的名声,可是这该死的古代最喜欢搞连坐,一个姑娘名声毁了,别的姑娘也别想做人了。容槿很无奈,“都是姐妹呀。”

    容槿描着绣花样子,曹氏一边看着一边又说,“……明年你跟我回趟老家。你大伯来信,定了你大堂兄的亲事,明年六月就办。你爹爹走不开,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好去的,我带着你和你二哥哥回去一趟就是。”

    容槿呆呆地点点头,突然想起曹氏曾提起过,晏守的老家在会宁。容槿眼睛一亮,那不就是东北么?也不知道有没有锅包肉、溜肉段、炖大鹅、猪肉炖粉条吃吃?

    不过容槿又想,晏守自小也不是东北长大的,之后四处做官,学的一嘴纯正的官话,倒是没有方言口音。要是回老家,那岂不是能遇到很多个东北人,天天听东北话么?想想自己上辈子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上了大学才第一次接触到东北人,顿感神奇,感觉东北人就像快乐源泉一样。自己曾有个东北来的同学,跟她一起吃了几次饭之后,容槿觉得自己说话也带点内味儿了。

    回忆往昔,容槿忍不住乐了起来,曹氏颇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正要问,外头关福家的却进来了。关福家的没说话,只看了容槿一眼,曹氏便叫容槿跟着玉绡先出去。容槿点点头,只听得关福家的说什么“徽州”,后面便没听见了。

    关福家的前脚进了宜兰苑,后脚就有个媳妇子悄悄进了照秋堂。殷姨娘本慵懒地倚在靠枕上,见那媳妇进来,便打发了人出去,独留下她问话,“……如何?叫那关家的查到什么没有?”

    那媳妇回话道,“都是姨娘安排妥当,及早察觉了太太的心思。我男人跟着太太手下那些人的船走的,一路都未跟丢过。到了徽州,他们寻摸了个遍,但还是什么都没找着,姨娘尽可放心。”

    殷姨娘轻哼一声,“我亲自叫人送了那郎中走的,还能叫太太找着不成?”殷姨娘又沉了脸色,“也不晓得太太怎么了,如今明面上也是针对咱们,暗地里也在查吴氏的事情……这都过了好几年了。莫不是……二丫头同她讲了什么罢?”

    那媳妇迟疑道,“那时候二姑娘才几岁呀?后头烧了那么久,都快断气了,哪里想得出这许多事情……更不会突然无缘无故地撺掇太太……那吴氏也不过是曹家送来的一个奴才,哪里值得太太费心……怕不是太太自己动了心思,想抓咱们的把柄罢?”

    殷姨娘坐直了身子,“我当她真是尊佛呢,忍了这许多年,终究是忍不住了。只不过,如今我也不是这样容易被人拿捏的……等菡儿回了金陵,遍地的豪门贵族,她若高嫁,我这辈子便能挺直了腰杆了。”殷姨娘得意地笑了笑,“老爷已被我说动了,容菡的婚事,他来做主,绝不让谁委屈了菡儿。”

    那媳妇殷勤奉承道,“大姐儿多得老爷喜欢呀,将来必是要寻个好人家的。到时候看这府里哪个还敢为难姨娘?今后三哥儿有了出息,分了家出去,您不就是如今的老太太么?满院子里就您最尊贵。”

    殷姨娘愈发得意,“那是自然。你瞧我那干娘,自己的儿子记在老太太名下,如今到老了还要受老太太辖制……可我便不同了,将来分了家出去,各有各的儿子,我也苦尽甘来了。”殷姨娘又转了神色,“昀儿也八岁多了,你素日也敲打敲打他院儿里那些丫头,别生出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来,免得惹得他贪玩误了念书。”

    那媳妇一边答应着一边上来给殷姨娘捏着肩膀,“……昨儿老爷歇在姨娘这儿,瞧您今儿都有些疲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