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这样缓缓过着。不知道曹氏跟老太太说了什么,自容槿管家以来,老太太身边没一个人出来找事,崇安堂的人见了容槿都恭恭敬敬的。容槿忙过头几日逐渐上了手,于是便跟曹氏一样定下了规矩,午后才见人。一开始有几个不长眼的婆子来试探,知道容槿其实心里门清儿不好拿捏之后,府里也就平静下来了。

    容槿上午都写字绣花,其实作为摸鱼大师,曹氏不在她乐得睡懒觉,但是曹氏一早料到她的心思,临走留下了写字和刺绣的作业,大概每天做一些,刚好做到中秋。

    到了五月中旬,顶着七个月大肚子的柳姨娘却是一大早病下了,据说是着了凉受了风寒。容槿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代,风寒死亡率其实是很高的。于是急忙去请了郎中来瞧,然后自己去了柳姨娘的沉碧馆亲自守着。

    柳姨娘见是容槿过来,急忙挣扎着起身,屈膝行礼,“……见过二姑娘。”

    容槿立即叫玉绡去扶住然后叫她好生躺着,“姨娘正是要紧的时候,快歇着罢。郎中已去请了,马上就到了。”

    柳姨娘轻轻点头,“谢姑娘了。”

    郎中来瞧了,的确只是染了风寒,只不过不敢擅自用药,怕伤了胎儿,故只开了些益气的药材,嘱咐不可着凉吹风,然后便让秋草送出府去了。容槿听了,不觉眉心一动,唤柳姨娘近身伺候的丫头茜儿并几个得脸的婆子来问,“你们都不是跟着姨娘进来的?”

    茜儿摇了摇头,“我们几个都是后头分来伺候姨娘的。”

    “姨娘是怎么染上风寒的?你们好好说,叫我知道就是,不会怪罪你们。”

    后头有个婆子凑上来说,“昨日姨娘非要在风口下站着,怕不就是如此着了凉的?”

    茜儿瞪了那婆子一眼,“姨娘昨儿晚上都好好的,怎会是因为这个?莫不是夜里风大,吹开了窗子罢。”

    容槿隐隐觉着不妙,又问茜儿,“昨晚到现在,这房里是不是出了你们几个刚才进来之外,再没人来过?”

    茜儿点点头,“是呀,我发现姨娘病了,立即叫人去报了二姑娘,然后自己在这里守着,二姑娘过来之前,就只我一人进来了。”

    容槿走到窗边,只见平日用来支窗子的棱子梗在外窗沿与窗扇中间,留出了一截缝隙。容槿淡淡扫了一眼,“支窗子那根棱子怎么横在外头呢?”

    玉绡反应过来了,但想到一些吴姨娘的事,怕惹出容槿一番愁肠,终究没有开口。容槿取出那根棱子,拿起来搁在内窗沿上,然后回首看着几个伺候柳姨娘的人,“昨晚是谁把这棱子放在那儿的?”

    茜儿迟疑着说,“平日里我们几个都是进得屋来的,这种小事倒是不容易注意到……”

    “小事?”容槿语气虽不激烈,面上却是冷了下来,“姨娘受了风寒,万一伤了孩子,这还是小事?”容槿自觉身份尴尬,也不能教训柳姨娘的丫头,于是只得严肃道,“你们几个好生照看着柳姨娘,若照顾得好,老爷太太都有赏;若再有差池,我便只得等太太回来禀上去,一并发落了你们。”

    茜儿并几个婆子正唯唯诺诺答应着,外头却传来脚步声。帘子一挑,殷姨娘面含关切地走到柳姨娘身侧坐了,攥着她的手亲热道,“听说妹妹不好,太太又不在,我来瞧瞧妹妹。”

    殷姨娘最近哄了晏守回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容槿想了想,还是出声道,“既姨娘有客,那我便回去了。”

    殷姨娘没有回头,柳姨娘叫茜儿送,容槿辞了,然后带着丫头自己走了。

    出了沉碧馆,秋草在外头一直站着,见了容槿才道,“禀姑娘,刚刚出来就碰见殷姨娘身边的人,问了柳姨娘的病情。”

    容槿点点头,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等回了宜兰苑坐下,玉绡叫人摆了简单的早膳,劝道,“姑娘一大早就过去瞧柳姨娘,倒没顾上自个儿的身子,快吃些吧。”

    容槿扬了扬头,玉绡很有眼色地让周围伺候的人都出去。容槿才低声问道,“玉绡,你觉着是巧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