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谢家的那一日,曹氏还带上了容菡和晏明。从岑家回来之后,殷姨娘母女便在晏守跟前儿做足了委屈,说什么曹氏故意不带容菡出去见客,那些高门大户的太太们怕是都不知道晏家还有这样一个姑娘云云。晏守听完,立即跑到宜兰苑来与曹氏理论了一通。

    曹氏也懒得同晏守计较,所以去谢家的时候便带上了容菡。

    至于晏明么……曹氏给谢家备的礼额外重些,容槿私下还问缘由,曹氏说是要托谢太太,送晏明去谢家的家塾念书。原来谢府族中有位厉害的大儒,原是在老家的,可老婆孩子相继死在自己前头,到老了竟是孤身一人。族中便请他来金陵书墅做先生,一来造福子孙,二来,教书得些银钱也算作供养老人了。

    晏守一早打听了此事,便叫曹氏托谢太太的人情,送晏明也去。曹氏本觉不妥,后头才知道这谢家家塾不是只有族中子弟可去,因这位谢老先生的名声太过响亮,已经有好些权贵送了家中子弟过去念书,比如宣平侯府的几个公子、李国舅的侄儿、镇南侯府的世孙。

    曹氏掂量了一会儿,便点头答应了。

    相比于岑府的庄重大气,谢府的布置明显是带了些许江南水乡的温柔旖旎的。容槿一进门就远远闻见腊梅的香气,再往里头走还有不同品种的梅花,相映成趣。出来迎的是谢府大奶奶、长子谢辽之妻,也是认得曹氏的,见面便亲昵些。

    一路说说笑笑的进了正房,谢太太坐在上首,谢遥和谢媛坐在下首,见了曹氏一行人都含笑起身,互相行礼。

    谢太太快人快语,“都是老熟人了,闹这么多虚礼做什么!快快坐下吧!”然后又叫谢大奶奶遣人端茶水果子来。

    曹氏也很不客气地坐了,然后指了指外头的礼品,“这是给你家的学费,等开了年我们明哥儿就去你家家塾念书,我便不同你客气了。”

    谢太太笑骂道,“你倒是不客套,晓得我喜欢你们明哥儿!你曹四姑娘开了金口,我哪有拒绝的理儿?得,若是明哥儿考上了状元,咱们谢家也跟着沾光!”然后转头对着身侧的婆子,“快,叫人收起来,免得等会儿有人反悔了,还想带回去呢!”

    曹氏针锋相对,悠然道,“我这学费很划算的,反正下学晚了就叫明哥儿去他谢家姨妈那儿吃了饭再回来。”

    “你倒是不饿着儿子!”谢太太瞪了一眼曹氏,“干脆你过来接儿子放学,一道吃了再回去更妙!再别忘了给你们晗哥儿打包一份带走,那孩子经常废寝忘食的!”

    曹氏拍着手笑道,“那敢情好!你既然这样疼两个哥儿,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太太说不过曹氏,翻了个白眼,“……孩子们跟前儿呢。”这一厢都是女眷,不好让晏明和谢遥待久了,便吩咐道,“遥儿,你带着明哥儿去书院见见先生罢,回来了再逛逛园子,待会儿摆饭了我遣人来寻你们就是。”

    谢遥和晏明起身,向曹氏和谢太太行了礼,谢大奶奶便招来两个婆子跟上,然后自己也跟着一道出去了。

    谢太太又道,“媛儿,你带着姐妹们去隔壁坐着说话罢。我们大人在,你们几个姑娘家也拘束得很。若要去看梅花,就让人跟着,都别冻着了。”

    容槿感觉这两位妇女要聊一些姑娘们的婚嫁之事,不方便当事人听。

    三人转到隔壁去坐下,谢媛直爽笑道,“好你个容槿!回金陵都这些日子了,才想起来找我!”

    容槿无奈,开始转移话题,“……我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你瞧瞧。”

    谢媛从玉绡手上接过那一匣子,打开是许多精致的小玩意儿,谢媛喜欢得紧,便笑着让女使收了,然后道,“算你有良心。”又转过头看着容菡,“这便是姨妈家的大姐姐罢,从前未曾见过呢,不知姐姐闺名?”

    容菡知谢媛是谢府受宠的嫡女,一时也颇有几分奉承讨好之意,“我闺名容菡,也只比妹妹大不了几日,今日一见,倒觉投机呢。不过……原以为二妹妹跟我都是头一回见,却不知你们提早相识?”

    容槿心中感觉不妙,轻轻瞥一眼容菡,只见她笑容中潜藏三分嫉妒,不觉叹了口气。

    谢媛倒未曾察觉,大大咧咧道,“是去年我随母亲北上回老家,遇见晏府的船,这才识得容槿的。”

    容菡露出些冷淡的笑容,睇着容槿道,“若非媛儿妹妹说起,我都还不曾知道呢,你也瞒得忒紧了些。”

    容菡语带责备,谢媛也意识到二人之间的微妙,便不说话了。容槿只得低声道,“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未曾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