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潘小说馆>青春>枪火(民国/父子/总攻) > 第十四章 X骨☆
    阎壑城要送陆槐回郑州,顺道巡视潼关及洛阳的边防工程。换句话说,阎壑城本意是巡查关隘才让陆槐搭顺风车,但明讲出来的话,这几天阎壑城的耳根子就不用清静了,他不想全程听陆槐在车里喋喋不休。「你是啥意思,怎么可以把我这舍命相陪的老朋友的位置于几座城之下!好啦、城关紧要没错、不守下来誓与之共存亡!我也是有骨气的!等等,我的重点不是这个。我可是把你和老平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当然也比死气沉沉的城墙更重要!」

    虽然没给陆槐借题发挥的机会,阎壑城还是得听老陆一路哀叹:好久没有美女看了,想放假抱美人享受精彩夜生活的退伍心愿看起来遥遥无期。

    「你再多说一个字,就让维斯珀号召全巴黎的女人勿搭理你。反之我就联络她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她一天能认识的对象,比你在这或广西待上十年见过的人还多,且没算上男人。」阎壑城控制住想拿枪柄打陆槐后脑勺的念头,他还是有理智的。

    出发前一晚,西安老宅举办了久违的晚宴,陆槐、赵常山都来了,分别收到阎炎的四下贴面礼。陆槐死皮赖脸地说要比老平多一下,于是阎炎又亲了他两下,一边一个。

    「恭喜煇儿升上少将了。」阎壑城举杯,众人纷纷举酒祝贺阎煇,当然阎炎喝的是奶茶,加五颗方糖。

    赵常山,字孟起,外号老平,河北正定人。十多年前他们刚来陕西时,陆槐就问过赵常山,为什么不取字为子龙?老平满面胜利地说:「这样一来我的名字能得到两名神将同时保佑了。」陆槐笑得差点将桌子掀翻,酒瓶都摔地上碎了。两人自那时的拌嘴至今没消停,每天都有新事可以吵。

    对自己名字很得意的常山赵孟起,气得拿一罐新酒瓶敲在陆槐头上,「闭嘴啦,你这退伍老兵!嘎杂子玩意。」

    那时才四岁的阎炎,骑着汉姆利玩具店买来的摇摇马,听到砸酒罐子声响还以为有坏人入侵,惊恐哭了。阎煇本来在拼图,急忙抱着弟弟跑来饭厅找爸爸。阎壑城一手抱一个孩子,上楼哄睡了。下来一楼,看两个醉汉还在吵,一人赏了一个手刀,让他们直接睡沙发,大厅通风极佳,北风呼啸,隔天两人醒来冻得半死。

    老平这绰号是阎炎最先叫的,他小时候不会发卷舌音,念不准确。赵常山教他念:「常。」四岁的阎炎跟着念:「曹。」赵常山又说:「常──」阎炎大声学习着说:「操!」吓得赵常山不敢再教小天使说话了。那就叫老平吧,平念起来像”Peter.”。

    晚饭时两个光棍关心着三个孩子,阎壑城就不用他们关心了,省得挨老板嘲讽。「段云,你怎么不回部队里阿,是不是老阎刁难你?」把阎壑城当成大魔王的陆槐企图找出老阎迫害小男孩的新事迹,凶残看向大他两颗星星的阎壑城。知晓实情的阎壑城并没有要多做解释,「你们问当事人,这可不是我的安排。」

    段云昨天六点醒,是晚上六点,通宵一夜没睡,接着隔天睡一整天。他最近有所进步,会陪炎炎吃早餐再去睡,三番两次达成了二十四小时不睡觉的纪录。

    「我觉得在家挺好玩的,早上五点起床太累人了。」段云今晨五点可是还没睡呢。两年来,段小云在阎家从一个勤奋英勇的陕军少校,日渐轻松到现在,成天吃喝玩乐,连当过少校的记忆都成了梦里云烟。年纪轻轻过上了无业富二代的居宅生活,时不时带想出门玩的阎炎上街看戏,段云过得很惬意,且不像阎炎需要读书──没请家庭教师,阎壑城每隔段时间会挑几本书给阎炎读,让小孩儿多认识五颜六色的世界。

    少数的风险就是阎壑城会趁段云睡着时偷袭他,不管他睡死或醒来挣扎,照样插得他身上多了几块破皮乌青。前几天还想拿一根毛茸的尾巴塞他穴里,被段云气愤拍掉了。「我又不是狗!」小狼崽挥舞爪子抗议着,被阎壑城压在地上跪着后入,模样比他们家养过那只受尽荣宠的萨摩耶狗狗阿波罗还卑微。

    他外出巡查,阎壑城于是让阎煇放了一星期的假,他觉得长子成天跟在他身边早出晚归、看他杀人溅血,不利于健康成长。没想到煇儿却说想跟着他。「父亲,我想陪您去郑州。」

    阎壑城倚着沙发,把忧心的孩子抱进怀里,亲了下额头。「你陆叔叔会跟着,煇儿别担心。炎儿也很想你,他说时常只有吃晚饭时见到你一会儿,很久没有陪你玩了。」阎炎是颗不分日夜运转的小太阳,热情地对每个人说话,不是怕孤单,是他怕别人寂寞、自告奋勇陪他们玩。不管他们几岁、是男是女,在阎炎眼里每个人都需要朋友。他的父母哥哥给了他一辈子富饶的爱,所以他要分送给遇见的人。

    「煇儿当上将军了,我为你感到骄傲。」阎壑城察觉拥抱已然太久,却抱得不够紧。他侧脸贴着煇儿的前额,长子抬起脸在他唇角轻轻触碰,一下、两下,像雏鸟回报哺育他的成鹰。

    阎壑城吻了阎煇的嘴唇,这是第一次在煇儿清醒的时候吻他。他在阎煇的脖子留下咬痕,转而往下亲吻青年清瘦的身体。

    他握着阎煇的腰,青年上半身无力地垂落沙发。煇儿在他手中轻得彷佛能被风带走,苍白的脸抵着沙发皮革表面,眼角湿润,不敢抬头看自己。优美而脆弱,能让阎壑城沈沦,也能救他于望不见尽头的地狱之中。

    年轻的肋骨撑起薄透的肌肤,阎壑城极为轻柔地抚上阎煇的胸骨,手覆在心脏的位置,感受雏鹰的生命在掌心勃发。

    两年前也是这样,而他差点折断阎煇的骨头。阎壑城闭上双眼,又一次看见失去意识的煇儿,鲜血淋漓倒在他面前。他在煇儿的心口处吻了一下,起身站到窗边。

    「父亲??」阎煇轻轻唤他,看见阎壑城脸色阴郁,缓慢走到父亲身后。阎煇的衬衫被扯掉了,上身赤裸着,他瘦削的身板抱住阎壑城的背,贴紧那肃杀耸立的身躯,把手臂绕到阎壑城胸前圈紧了。「爸爸。」阎煇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煇儿??」他没有回抱阎煇,仅仅握住儿子的手。「要怎么做你才会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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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西安围城,繁荣昌盛的古都,一朝化成断垣残壁、尸横遍野。镇嵩军攻陕西,围困逾半年方解除。十月大雪过后,隔日收尸一千余,街头饿死冻死者,警局的尸袋早已不够。劝降的军官都被阎壑城关进大牢,照惯例他会杀了他们,但陕军伤亡过半,他不愿再添不必要的尸首。

    第四师禀报捕获逃兵,是个年轻的少校,比阎煇大不了多少。他见到任何青年或少年,都会看他们是否有几分长得像阎辉,或完全不同。他想看看煇儿脸上出现每一种表情,生动的、活泼的、气愤的,他所见过与没见过的。

    叛逃少校血色尽失,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回答。他矮了几寸,偏瘦的身形却接近阎煇。阎壑城以为自己会心软,不出片刻,他在那少校垂着头颅时,对青年脑门开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