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筠宁警觉地抬头看了一眼训练室东南角的那个监控。
凌修雨注意到了他这一动作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阳台吹吹风吧。”
原本有三十位选手生活的大楼，一下子少了一大半，这座大楼寂寞了不少。连夜晚，趴在阳台望见的月亮，好像也孤单了很多。
“我是为了我的梦想。”印筠宁靠在阳台上，双手背握住栏杆。
凌修雨一听到“梦想”两个字就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孩子啊，成年人的世界基本是不会再有出现这两个字的可能性的。
凌修雨：“梦想，什么梦想，音乐梦想？”
印筠宁：“不是，但也可以说是。”
“跟我在这儿脑经急转弯呢？”
印筠宁“我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想缩短我和我偶像的距离，不是那种去参加他粉丝见面会的那种距离，而是...”
“不想做遥远仰望的人，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并肩而行？”凌修雨替他补完了后面的话。
“对，没错，就是这样。”印筠宁有些激动，世界上第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出现了。吴晗奇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但到现在好像也没法理解自己，而大家眼中的毒舌导师凌修雨竟然能理解自己的这种心理。
“我现在说这话，好像有点自不量力吧。”印筠宁在开心过后，又有些后悔，毕竟和自己对话的是一位成名已经的老前辈。
“不过，比起安安稳稳地过完一辈子，我更喜欢接受挑战，我想让我喜欢的事情在我未来的生活里做主导。”印筠宁又补充道。
凌修雨的思绪好像一下被拉到了几年前。他在医院里，给那个人探病，他的头发剃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头皮贴近右脸的地方，贴着纱布。那个人在一次拍戏的过程中，突遇地震，喧闹推挤之下，他不小心就从刚搭建好的二楼木架上被推了下去。楼不高，但他还是在脖颈处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索性伤口并不深，胳膊和腿也没有骨折，只有些皮外伤。
那个时候，他只是个演男配的小透明，事情发生之后，是在所有主角都确认安全无闪失之后，才被剧组的人送去医院的。
那个人没有单独的经纪人和助理，凌修雨是在一天后才听到的消息，于是赶紧退掉了一部分的工作，从外地飞过去看他。
他到病房时，里面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凌修雨瞬间红了眼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要一直那么执着，明明就看不到路，还要一直钻牛角尖下去。
凌修雨清楚地记得，那个人在见到他之后的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让我爸妈知道。
“换个工作吧，换个安全点的，换个至少能让你填的饱肚子的工作。”凌修雨不止一次地劝过他，但他每次都不听。凌修雨真的不明白，当一个别人故事里的配角到底有什么好，拼全力去演好一场戏又有什么用，观众在意的永远都是主角。
那一次，在凌修雨说完后，那个人闭上了眼，睫毛处钻出了一点点的水珠，“让我再试一次吧，拍戏受伤在所难免的，我真的不想就这样结束了，这样会让我觉得过去这几年的坚持都太可笑了。我是真的很喜欢演戏，如果未来不再从事这个行业了，去做一些我并不喜欢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将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会比现在还糟糕。”他哽咽着说。
凌修雨在他床边叹了口气，说：“小孩子活在理想世界里谈什么喜欢不喜欢，而你已经都二十四了，再过四个月就是二十五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成年人一样学会看清现实呢！”
“那你当初怎么选了做音乐，而不是去当个公务员呢？”他反问，“我喜欢的东西并不比你的喜欢东西要低一等，你觉得看不到希望是因为你没有那种乐在其中的感受。”
凌修雨笑了起来，“成天演着那些不入流的烂剧里的路人甲，每天起早贪黑就只有别人片酬的二十分之一，受了伤连你的同事都忽视你，这就是你所谓的乐在其中？”
那个人扭过头，然后突然咳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