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环星世界因为构筑了传送法阵体系,消息传递或者经贸往来是非常方便的,因此锡安发生的事情在不久之后就被乌林岛的人知道了。

    开始有人在餐桌上随口提到了锡安有群众在“火烧洋布”这件事,赵开阳撇撇嘴说:“那些布是他们花钱买去的,他们爱烧就烧,不关我们的事,反正我们的人已经收到钱了。而且他们把布烧了,这是生活必需品,布烧掉了终究还是要买,反而增加了他们对布匹的需求,我们又可以多卖一些。”

    他根本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只是一味地做自己的事,他现在除了处理军政要务,完善各种管理制度法律体系,研究科学技术,还得定期出门带队去砸魔族的聚居区,那也还是挺忙的。最近仗打得很顺利很轻松,缴获太多,魔族肉已经可以给军队当日常口粮来吃,还有多余的给家属们吃。至于缴获的恐龙肉,本来老早就已经是市场上大量供应的基本肉食——相当于战士们打仗的福利外快。

    事情一开始确实如他所料,反正被烧的洋布是他们付钱买的,乌林岛并没有任何损失,反而因为需求增加而增加了少许销量。但后来这个运动愈演愈烈,锡安竟真的生产出了大量土布,而且甘地夫也确实坚持不懈,一直都在那里用手工机械“自给自足”,在他的带动下,上百万的锡安人,特别是家庭妇女之类的人都在用简单的机械宅家纺纱织布做衣服。

    甘地夫这种人是真的相信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为了坚持做对的事情可以坚韧不拔,坚持不懈。越是这样的人越让人敬佩,越是让人跟随。

    终于半年之后,秦桂花发现自己名下企业卖往锡安的纺织品数量大大下降,跑到赵开阳这里来告状了。她通常并不住在赵开阳星城的宫殿里,因为两人都有精神力,没事就自动连接起来互相感应情绪和想法可不太方便。

    秦桂花像机关枪一样把话一说,大体上强调了锡安的市场是全球最大的,因为那里人口最多且管制较少,贸易最便利,获利最大,然后她说:

    “儿子,那个什么甘地夫在锡安搞了个土布运动,你知不知道?”

    “好像,听谁说过一句。”赵开阳说。

    “他这样一搞,我的布匹衣服不好卖了,大量的货品滞销,这可不行啊。”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你不是在锡安驻有很多武士吗?派人去把那个甘地夫抓起来。”

    “哎,你当我是张开端吗?我的法律是严肃的,我可不会大手一挥,想杀就杀,想抓就抓。甘地夫没有犯罪,更不是在我的土地上犯罪,怎么可以抓他。”

    “可是他这样搞下去,你妈我要损失很多很多钱。恐怕不只是我,其他行业也会受到影响,其他货物也会受到抵制的,乌林岛的利益肯定大受影响。”

    “确实应该是这样。”赵开阳点点头。

    “那你还不行动?总要做点什么吧。”

    “不可以为了这种事破坏法律。”

    赵开阳油盐不进。他只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现在智商和眼界放在那里,突破了天际,绝不是短视狭隘的利己主义者。他知道自己的权势地位终究不可以依靠与具体的重臣和财阀的人际关系来维持,而需要依靠严肃严密的法律和政治制度体系来保障。如果最高领袖出尔反尔,背信弃义,随意破坏法律和制度,那他之前建立各项社会制度的一系列艰辛努力都是白费,其他人也会无所适从。他是这些制度体系的最大的受益者,只要能维持自己的权势地位,他所得到的比其他一切好处都要大得多得多,些许经济上的蝇头小利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秦桂花见状,十分郁闷,也有点愤怒,但是知道此时的赵开阳已经是绝不可侵犯的,无论是言语还是身体,她不敢多说什么,但是一时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只在那里焦躁。

    旁边岑歌在侧,见到秦桂花困窘无奈,有心想帮忙说话。她认真想了想该怎么说,便道:“大人您曾经对我们说过,我们发展大工业生产,发展全球贸易是对的。这不只是为了自己赚钱,也是为全球人民提供价廉物美的产品,是为人类造福。”

    赵开阳点点头。说:“是啊。”

    “可是,那个什么甘地夫这样做,要用土布取代我们的洋布,跟我们是反的,那他做得对还是错呢?”

    赵开阳忽然发现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他想了想说:“发展生产,肯定是对的,区别只是我们追求用大工业大机器大科学,甘地夫用土办法手工纺织,也算是发展生产。”

    “那我们应该公平竞争,您说过,老百姓自己爱怎么买怎么买,别人不能强迫干涉,既不能强迫干涉合法商人,也不能强迫干涉老百姓买啥,更不能限定某些行业只能某些人搞生产,这样才是良性竞争,促进技术升级和产业发展,使所有人都受益。您说过,如果有人在市场上搞不正当竞争,号召只能买这家,不能买那家,还要打砸竞争对手,或者商家勾结起来变成攻守同盟,说这些行为都是犯罪行为,是黑社会行径,必须要取缔,您还因此颁布了《反黑社会组织法》。那这个甘地夫号召人民买土布不买洋布,岂不是黑社会吗?”

    “咦,对啊。”赵开阳说,“可这是我们的内部法律,管不到锡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