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高山提出了全新的“理论”和纲领,虽然不受赵开阳待见,被他贬斥和驱逐,但是他的长篇大论也好,什么混沌论,什么反馈,人们是听不懂的。人们能看到的事实是,赵开阳嫉贤妒能,攻击迫害一位受到世人尊敬的“革命”家。孙高山的人望并没有受损,反而因为成了第一个被神明贬斥的人而名声大噪。他成了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名声传遍整个魔环星世界。他的很多演讲都很经典,

    另一面,孙高山的“理论”和说法不知怎么传到盛州去了,成京的张开端也听说了这种事。

    说真的,很难描述此时张开端的心境。

    他此前因为发动了“精神大改造”运动,要改革金色联盟领主们腐朽的意识形态,要为底层人民谋福。说真的,他的出发点绝对的伟光正,也确实是非常无私,悲天悯人的。

    但现实的结果是,自从他发动精神大改造运动以后,正如赵开阳所说,“金色联盟正在瓦解”。

    云台公发出了《万言书》,赵开阳宣布独立,大批领主和官员叛逃,人民大规模外流。盛州的所有正常工作,什么行政也好,军事也好,全都陷入程度不同的混乱状态。政治上出现了一系列非常荒唐的事情,经济上靠着“侨汇”之类的海外资源流入活着,又欠下乌林岛巨额外债,军事上陷入了完全的停滞状态,对魔进攻乏力。人民生活还是那样一贫如洗,困乏不堪。

    看看大海对面的乌林岛,那日子过得简直就是花团锦簇,一片祥和,乌林岛人那种精气神,日子那种富裕祥和,军事上那个战绩辉煌,盛州人连想都不敢想。两地之间有何等紧密的人际联系,乌林岛有上千万人本来是盛州人来的。关于乌林岛的各种信息都会随着各种探亲、书信、商业往来等活动传到盛州去,盛州人也原来越多地了解到外面的世界原来这样精彩。

    张开端周围的很多人虽然不敢去指责张开端,但也有明显的抱怨,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很多人“发现”,比起外面的人类领袖,张开端其实也不过如此。甚至就连张开端自己也都在怀疑人生,怀疑自我,精神力场大幅倒退,常年精神萎靡,意识恍惚,跟周围的人说话时经常答非所问,甚至就连身体健康似乎也受到了影响,越来越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但说起来其实他也只有一百六七十岁,比起大贤者的寿命还差得远呢。他很多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全盘搞错了,真理并不是在自己一边,而是在那个贪欢好色,莫测高深的臭小子赵开阳那一边。但这种假设其实也有点无稽的,毕竟赵开阳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像是人类的救世主。

    但现在,孙高山说,人民的集体判断力高于一切权威,哪怕是围观群众和普通人。这句话随着孙高山的声望提升和赵开阳对孙高山的贬斥而传遍世界,张开端赫然发现,自己的“精神大改造”运动不就是要放手发动群众,尊重民意,发扬民力去镇压各种“反联盟分子”,不就是要让人民自己做主,自己当家吗?

    他哪里知道在赵开阳那里把这种胡说八道叫做“民粹主义毒瘤”蔓延开来,但他以为他的行动的实质,是争取社会平等的民权运动领袖。

    顿时,一些问题被他“想通”了,困扰他的一些烦恼消失,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在理论上的立足点,整个人又重新通达了许多。反映在精神力上,他的精神力场很快恢复,超过了自己以前的水平,就连健康状况也有所恢复,又开始管起“闲事”来了。

    他重新开始接见各种“精神大改造”团体,召见各种狂热状态中的傻逼青年,给他们各种鼓励和关怀。他也提出各种新的说法,说自己的理念与孙高山有很多相通之处,希望和孙高山多多沟通治国理政的理念云云——但是奇怪的是,赵开阳那里其实多得是治国理政方面的天书,但张开端从未去讨要求学过,也从未想要和赵开阳交流这方面的心得。

    他甚至还真的给孙高山去信,态度非常诚恳谦逊,说孙高山的理念怎么怎么和自己的理念相合,希望能与他探讨一些“哲学问题”云云。

    盛州是魔环星世界的人口第一大国,赵开阳攻占铁岭以前的人类抗魔主力,张开端则是第一大国的领袖,地位非常崇高,掌握的军力和各种资源何等庞大。而孙高山只不过是个刚刚有点基业的军阀,名声才刚刚起来,一切草创,什么都缺。孙高山当然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地给张开端写了回信。

    不久之后,他们便频繁通信,据称,两个人有点“惺惺相惜”。张开端还挤出了一点点战略资源,粮食,布匹和外汇,去赞助孙高山的“革命”事业。当然,用的是盛州的公共资源,张开端是非常无私的,基本上没有个人财产。至于他大手一挥就把盛州人民公共的资源当做自己的财产随便拿出去帮助孙高山打内战,不需要经过任何民主程序,那些挨饿受穷的盛州农民是不会说什么的。

    总之,两个人都受到了鼓舞,都得到了对方的支持。张开端重新整理心情,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意识形态。而孙高山本来只是一个小军阀的,忽然得到了大国资源的帮助,那边拔出一个毛来,在他这里都是大腿一样粗了,更是发展得如火如荼。

    在张开端的支持下,盛州各种“民主”团体迅速组建起来,甚至有人开始研究什么“大民主”理论,提出了奇奇怪怪的各种学说,都是迎合和支持张开端的。于是一时之间,精神大改造又出现了一种新的“重新改造”风潮,说是要按照大民主理论,重新设计和组织盛州的精神大改造运动。

    这种事当然也有传到赵开阳耳朵里,但是“又能怎么样呢?”赵开阳心想,“反正就是些民粹主义瘪三在那里胡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