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道街这一片,比人多,驻防部队都不够看。

    往前翻二十年,三道街这一片还是郊区,附近最早的住户都是水泥厂的职工,甚至某种意义上,水泥厂领导才是三道街的主宰。

    仓库里边的空地上,一堆小痞子被捆着手蔫头耷脑挤在一块,大铁门一开,都抬起头望过来,声都不敢吱。

    赵德柱招招手,有人递过来一张长条凳子,“周老板,你坐。”

    “谢了!”周扬接过凳子,横在一群小痞子面前,心里的气消了大半。

    若是不联想到前因后果,如今的场景,像极了“老总”正在给业务骨干们进行培训,妥妥的大型传销犯罪现场,就差一句,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秦老板,又见面了。”

    黑瘦中年人闷头不说话,赵德柱上来伸脚把他踹了个骨碌,再起来时身上头发上沾满了水泥灰,依旧咬牙切齿,“有种你整死我!”

    “瘪犊子,你拉什么硬儿?也不掂掂自己有几斤几两。”赵德柱朝着对方面门跺了一脚,又把他踹了个骨碌。

    黑手中年人艰难的坐起来,吐了一口血沫子,阴森森的对着周扬冷笑道,“我知道你在医院办事,今天你不整死我,等我出去了就整死你。”

    周扬皱眉,腻歪极了,遇到这样混不吝的还真不好办,也不得不说,人家的威胁确实打到了他的七寸。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赵德柱冷笑道,“秦老六,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成人了?老子往常不搭理你,你真觉得自己是盘菜了?”

    他能捏到周扬的七寸,赵德柱自然也知道他的七寸在哪。

    赵德柱随便在一堆小痞子里一点,“韩秃子,你打算跟秦老六一条道走到黑了?”

    被叫做韩秃子的年轻人低下头,闷声喊道,“柱子哥,我一时糊涂。”

    “这样的话当你老子说去吧。”他又扭头,挨个点名,吓唬道,“你们都是爷们儿,也知道好歹。家里有爹娘,有弟弟妹妹,真就打算把命卖给姓秦的瘪犊子?他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汤?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你们大部分都是水泥厂职工的家属,看在你们家里大人的份上,只要回头,我不计较。谁要是一条路走到黑,回家告诉你们老子,都他娘给我滚蛋,厂里分的房子也给老子让出来,爱睡桥洞睡桥洞,想住大街住大街,水泥厂不怕招不到人。”

    黑瘦中年人冷笑,回头瞪眼看了一圈,本来有几个蠢蠢欲动的,又把脑袋埋下去了。

    “你他妈的是没认清形势啊,还跟我俩立棍儿呢?以为老子不敢掐死你?”赵德柱一拳头砸下去,又提着对方的衣领,拉到嘴边,压低声音道,“老子弄死你不比弄死一只蚂蚁麻烦。”

    黑瘦中年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可看见周扬淡定的笑脸,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么多人看着,我死了你摘不出去。”

    “我艹,行啊,威胁我。”赵德柱怒极反笑,“这会耍起小聪明来了,为啥偏偏之前不长眼睛,非要惹些不能惹的。你可能不晓得什么叫安全事故,往搅拌机里加料的时候,一个站不稳,人掉进去再正常不过,那时候呼救都来不及,就算救出来也是个水泥坨子,你再猜猜,这样的安全事故,厂里能赔多少钱,我赵德柱能赔得起不?”

    黑瘦中年人终于慌了,他晓得自己跟赵德柱不是一个档次,人家以前不搭理他不是怕,而是不屑,懒得一般见识。

    “柱子哥,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我家里老子兄弟都是咱们厂子的职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认清了形势,心里绷着的弦也忽然断了,黑瘦中年人鼻涕一把泪一把。

    赵德柱往后一甩,不理会像是死狗一样的黑瘦中年人,转身凑到周扬身前,问道,“周老板,你说咋整,废了他还是剁了他?”

    周扬道,“断他一只胳膊,让他以后不能作恶。”

    “中,听周老板的。”他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扭头冲黑瘦中年人说道,“秦老六,周老板心善,只要你一只胳膊,算你小子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