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的小道纵横交错,镶嵌在一块块田地周边。土路弯弯曲曲,雨后初晴,一滩滩水窝在凹陷的小坑里,田里翻露的泥土夹杂着草屑,散发着淡淡腥味。

    “小少爷!少爷快醒醒!”马车外有人在叫他,声音急切。

    “咚”的一下,鹿冰酝还未清醒过来,就一骨碌滚下榻,额头不小心磕到木板。

    他捂住脑袋,吃疼地“嘶”了一声。

    恍惚听到车夫在不断地喊:“吁——吁——!”听起来似乎是在试图停下狂奔的马。

    摇摇晃晃间,鹿冰酝更晕了。

    安静的路上,“得得”的马蹄声显得尤为急促,还有车轮辘辘碾压在碎石块的轧轧嘎吱声,像指甲刮在硬石上,刺耳尖锐。

    少年伏在马车里,一袭暗纹流光的黑锦披风,更衬得人肤色雪白。他慢慢缓过神来,睁开眼,一双漂亮的眼睛底下宛如含着桃花,盛着细碎的光。

    鹿冰酝坐起来,不满道:“搞什么?”

    “小少爷!马受惊了,不听使唤!”车夫焦急地说着,突然叫了一声,伴随着肉/体落地的闷声。

    鹿冰酝顿感不妙,撩开帘子一看,果然,车夫被甩到地上,在湿漉漉的土路上连滚几圈都没能停下来。

    鹿冰酝有些愕然,喊道:“喂——你没事吧?”

    两人一下子隔得很远,车夫是听不见的了,晕乎乎地站起来想追,然而撒了欢的马拉着车消失在山林里,转眼就不见了。

    他傻眼的神情越来越远。

    鹿冰酝喊完,才惊觉自身难保,忙扶着车壁爬起来,摇摇摆摆地钻出车里。

    一出去,满眼都是高大的树木,蓊郁荫翳,参天如伞,不时掉下几滴水。

    “卡啦”一声,马车和树干狠狠刮擦。鹿冰酝身体一歪。一条狭窄的山路上,马儿拉着车厢受惊乱窜,嘶鸣咴咴。

    缰绳被发性的马儿甩在絡头处,鹿冰酝一手抓着车辕,另一只手慢慢去够它,谁知指尖刚碰到,马儿没长眼似的“嘭”地撞上树干,鹿冰酝整个人都被甩了出去。

    “啊!”

    雨后的泥土软烂泥泞,滚了一圈后,衣服又湿又脏。幸而春天的草生得茂盛,厚厚的一层,才没让鹿冰酝摔得多疼。

    第一天来这里就四处碰壁,小少爷满肚子怨气,也没注意到草丛中的“沙沙”声。

    停下来后,鹿冰酝看着陷在泥土里的脚,皱着眉,嘟囔了一句:“好脏。”

    不过好歹马车终于停下了。

    鹿冰酝心情好了一点儿,将披风从屁股下抽出来,手背擦了擦额头,然后努力将右脚拔出,站起来,跺了跺脚,教训晕倒不动的马:“太不听话了,回去就把你宰掉……”

    他的话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