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潘小说馆>灵异>静静无言的河 > 第四章:与其说愚昧,毋宁说无可奈何
    究其原因实在是,多方面。

    首先,在一个完全没有步入工业时代的社会里,人们日出而作、日暮而息,对于生活中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没有科学的合理解释,没有科学的合理解释却又需要一个合乎科学的解释,那么就需要借助远古的、虚幻的、未知的力量,用未知推已知。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人们婚丧嫁娶要选日子、择时辰、看方位、对属相,尤其是结婚:先要看双方八字,确定两个年轻人的生辰时日的结合(之所以这么说,的确是保媒的不拿照片拿八字啊!)会给两个家族的未来增添诸多喜气和福气,并不会对双方及双方的父母在八字这一项上有任何的不利情况,所谓“合不合”是也;如果这一关顺利通过,那么下一项就是换帖,换帖也有讲究,必定要找族中德高望重辈分又高、又通文墨的长辈来执笔,署名自己家族中最近一支健在的最大长辈为“发起人”,大红宣纸上洋洋洒洒,什么某某府某某君,携贤侄/孙谁谁谁谨拜,定于某年某月某日恭请某某某府,结禘之好,什么什么一大通。择吉日送到对方府上。吉日定好之后,就需要做新居的准备,普通的家庭,必定要准备的是新的被褥,做被褥的时间当然也是事先选好的吉日,就连做被褥的人选也不能忽视,一定要儿女双全的,夫妇和睦的,家庭和美的,长相周正的……好吧,这还不算什么,如果你看到了结婚时的安排,就会了解,这真的还不算什么。

    结婚,当然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事情,在这里,头几天就会有族中的“工作人员”(当地俗称:指砌,应该是从春秋战国时的“食客”演化而来,或类似于孔子时的“臣”),开始忙碌,采买物品,布置现场,安排调度车辆及人员,勘探道路,制定迎亲线路,家族近支人员的餐饮等等系列问题,重头戏拉开帷幕是从婚礼的前一天,这天的下午,准新郎要在家中业已布置完整的天地供桌下方现行跪拜,然后浩荡出门,鞭炮齐鸣,到家族祖坟拜祖,并告知先人,家里要进人口啦!这一路,有锣鼓及演员,人们为了图个好彩头、让喜事更加热闹,可以任意设置路障,要求喜事本家拿出“诚意”,双方达成一致,方可放行。当天晚上,宴请族中长辈,虽然家族不大,但是等级森严,族长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当族长,因为他不会笑,永远板着一张脸。婚礼当天,根据勘定好的时辰及方位,新郎准备出发,出发前先要拜别父母,接亲人员中不得有犯克的属相,不可以有当年之内还重孝在身的人,不可以有孕妇及鳏寡孤独,要找两个属相相对十岁以下的小男孩“背包袱”陪同前往。迎亲的路线不走重复的路,称作不走回头路。新娘上车也是有严格的时间限制的,过早过晚都不可以,新娘手拿宝剑腰缠护心镜,在众人搀扶中上车/轿,这个阶段也很关键,因为新娘第一眼望去的方向是有规定的,今日西方吉就得先看西方,如果碰巧新娘出门方向是东方,可好了,新娘子要倒着走呢!路程上多长时间也是安排好了的,如果走的快了,那就到路口,等着,等吉日,可如果不小心慢了,慢了没办法,只能是拼命赶时间。好容易到了新郎家门口,娇子不能随便落,车子不能随便下,还需要眉清目秀长相端庄——当然了,属相也是必须合适的——女孩儿,手拿一种据说是可以驱邪的干草,前前后后绕上一圈,才可以由家中女性长辈带着下轿。这是按照周易,通过生肖、星宿、八字等等排列而来的一套流程,人们为的就是图个好彩头,这是传统宗教信仰下的人们所做的选择,外来的天主教就不同,道教选择吉星黄道日,天主教偏选择凶星黑道日,按照易经的说法,选择这种日子结婚,一定会出大事,不是婚姻本身,就是双方家庭,然则,有时候发现也并非如此,于是又说,天主教的庇佑者跟我们的算法不同。

    周易的这种算法,孔门弟子及后代受益良多,比如曾文正公,比如诸葛亮,都娶了好媳妇,孔雀东南飞就真的飞了,除却其他因素,焦母一定是给刘兰芝同志看过八字,所以先入为主的怎么也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好像这套说法对于广大皇室并不适用,尧舜禹文武王很好,只是太过久远无从考证,褒姒和妲己这两个倒霉的,美是美了,锅也背了,秦始皇的老婆基本没有存在感,剩下的皇帝挨个数,哪个不是“看了又看”“算了又算”,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再怎么算也抵挡不了后宫佳丽三千的莺莺燕燕。同时也告诉我们另一个道理,生活中光有爱情是不够滴,光有面包也是不行滴。

    就不用说家家户户的泰山石敢当(泰山有那么多石头?),房梁上的姜太公在此(姜太公怕不是要忙死),娃娃小时候晚上不睡觉的夜哭郎,更不用说厨有厨神灶有灶神,车有车神路有路神,生活中处处有神在,难怪孔子曰:敬如在,敬神如神在。

    可中国的本土宗教就是这样,脉络繁杂不系统,就算是信仰,您倒是讲清楚啊,夫子的族谱几千年都能延续,为什么我们泱泱大国的一个本土宗教,就没有一个统一的、清晰的、没有争议的脉络及承继呢?你看人家古希腊神话,就很清楚吗,那就算神化的人,除了拥有超能力,还同时拥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很人类嘛,一代二代三代的,什么永恒的神,什么半神半人,什么勇敢的人类等等,基本就是数学方程式组合法。本土宗教到底是女娲开天辟地来的,还是混沌来的,还是伏羲神农来的,是人首蛇身还是牛首人身?什么时候能够将这个问题搞清楚了,那么发展将会踏出历史性的跨越。

    但不管怎样,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一样的。他们需要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