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玖,年二十,乃是景国第一大将军。

    十六那年,边疆战火肆虐,百姓饱受战乱之苦,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才大婚不久的她便奉旨赶往边疆。

    谁知这一去便是四年。浴血奋战,四年。镇守边疆,四年。离家不归,亦是四年。

    一将功成万骨枯,祁玖身上的将军令,亦是由万众将士的尸骨熔铸而成。要说这般年纪便早已身经百战,统帅万军,如此魄力,那自然是千古第一人。

    祁玖乃是塞外边疆的传奇人物,这四年来举世闻名的足足有九场大战,每一战都以奇招大败敌军。仅四年,敌国便再不敢进犯景国,终是同那远在朝堂的圣上定下无数条约。

    第一大将军之位,可谓是名副其实。

    她脚下踩的土地尽是浸染鲜血。她的身后永远站不得旁人,只因总有藏在暗处的寒刃伺机突袭。她轻飘飘一句“进军”,便是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做事果断,杀伐之意只盛不减。只是凝眸一瞥,那些个胆小的将士们便是顿时吓软了腿,惊破了胆。

    哪怕是军中声望极高,同样身经百战,两鬓早已斑白的老军师,见了祁玖也得恭恭敬敬唤上一声“九爷”。

    但又有谁人知晓,这般阴狠暴戾的将军,府中却有一个俏夫郎。

    他在她脚边跪下,那墨色双眸满是缱绻之意,乌黑长发自身后披散而下,白皙肤色衬着那一袭薄如轻纱般的白衣,人见犹怜。脸侧几缕碎发末尾微蜷,轻轻垂落在宽瘦肩侧。

    他伸出手来,拉过她的手掌轻贴在自己的脸侧。

    指尖触及,便是是细腻柔滑的肤质,掌心只觉一阵温热。

    男子俊俏的脸庞就在自己面前,长睫稍翘,微微颤动。眼角微红,泪光点点,却是倒映着她的模样。薄唇微启,出声便是温言软语。

    “请爷疼惜......”

    祁玖猛然惊醒。

    入眼便是这再熟悉不过的破旧小木屋,暗色的床帐,哪儿有什么美人俏夫郎......

    屋外鸡鸣清脆,仿佛特意拉长了调儿。隐约还能听见几声嘈杂的鸭争鹅吵,似是在大清早又各自有了什么不满,嚷嚷个不休。

    不过是个在乡下再常见不过的清早罢了。

    祁玖就这般顶着一头凌乱的发丝,在木制床板上呆坐了许久。

    这......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荒唐!简直是荒唐!梦中那男子......分明生得一副花间的模样,但她的花间可不会做出那般动作,也不会有那般神情......祁玖伸手堪堪捂脸,只觉得双颊发烫得厉害,简直像是要烧起来。

    偏头一瞧,就见床头倒扣着一本被翻开的小册子,正是一本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坊间小话本,上面还隐约写了什么“情”呀,“爱”呀之类的字眼。

    翻开的那面上,正巧印着一个面如傅粉,样貌娇滴滴的小夫郎,对着他妻主悄声说“请爷疼惜”的墨染插画。

    这小册子本是那张暮烟从家中翻找出来赠与弃儿的,奈何弃儿根本不爱看那些个情里来爱里去的坊间小话本。还是他被张暮烟拉住,强行将小册子揣入怀中才收下的。于是本着自家祁主子曾教导的“不拿白不拿”处世之道,弃儿便索性将其带了回来。

    再后来也不知怎得,就落到了祁玖的屋里。

    更恰巧的是,昨个儿夜里,祁玖正好因为撞见自家夫郎换衣,头脑发蒙,睡不着觉。便随手翻了本书架上的小册子,打算看上几眼消遣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