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筱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言语的力量,在这种时候太薄弱了。

    单世钧是他们的队长,身上肩负双重责任——队员的安危,和任务的成败。她也带过队,大致能理解单世钧的心情。更何况,白展廷不是普通的同事,而是一起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曲筱阳抬手,微微撩开单世钧的额发。前额处的挫伤,即便过了一周都还是那么明显。曲筱阳都不敢想象一周前,躺在医院里的单世钧是什么模样。

    鼻尖微微有些酸涩。

    像他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被人打,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何况伤他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年人。

    曲筱阳不知道,单世钧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挨白展廷父亲的打。

    她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处挫伤:“疼吗?”

    单世钧抬眸,直直地看着她,没说话。黑眸转深,藏着压抑的,深刻的,无处宣泄的情绪。

    他忽然抬手,又重又缓地握住了曲筱阳的手指,微微用力,将她拉至身前。

    “不疼。”

    单世钧低着头,依旧那么看着她。

    嘴唇幅度不大地抖了一下,再开口,声音却已然哑了。

    曲筱阳眼眶一涩,再也忍不住,忽然伸出手,轻轻抱住了眼前这个站得笔直的,坚强又脆弱的男人。

    没有人会用‘脆弱’来形容单世钧。这是个和他形象和作风完全不沾边的词。

    但曲筱阳知道,那坚强的外壳下,是一次一次被打碎又粘好的信念。任何困难面前,他都不会倒下,他只会一路向前,坚定地跨过重重阻碍,哪怕道路布满荆棘。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痛。

    曲筱阳知道,那冷漠坚韧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柔软而炽热的心。

    伟岸英挺的身躯,因为曲筱阳的这个动作,微微僵硬了一下。

    然而僵硬也只是那么一瞬,下一秒,结实有力的手臂环过曲筱阳的肩和腰后,将她紧紧收入怀中。他身上带着冬夜寒霜的清冷气息,但怀抱却是温暖而令人安心的。

    过了许久,单世钧才放开她。

    曲筱阳忽觉刚才的行为有些孟浪,主动拉开了一点距离,低声问:“我是不是错过小白的葬礼了?”

    单世钧见她不着痕迹地朝后退了两步,眼神微黯了一下:“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他。”

    曲筱阳愣了一下:“小白葬在这里?”

    单世钧点头:“在我们军区下辖的烈士陵园。”

    曲筱阳眼眶微微一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