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母心里乱糟糟的,哪里有心思吃酒菜,勉强笑笑,小声叫阿亚多劝劝他。

    穆母走了。

    也不用人送,自己戴上斗笠就回去了。

    炙烤金黄的豚肉搁在案上,还有两个小菜,很小一盅黄酒,阿亚寻了两个陶杯,一人倒了一杯。

    他端起啜了口,提起木箸吃菜,穆寒却是滴酒不沾的,除非长时间休假,他现在统着郦阳居守卫,除了昨日酒宴,他就没碰过酒。

    他不饿,他用了晚食才回府,和韩仲丘一起去的商号膳房,韩菀也让他去,这样可以尽快熟悉人事。

    提木箸随意碰了点,阿亚风卷残云,穆寒问:“你过来了,谁领人戍守?”

    “罗承在呢。”

    罗承是罗平长子,和阿亚一样是队副,穆寒点点头,“那你差事呢?”

    “正审着,我等会还得去看看,”阿亚没好气:“那群小王八羔子,说了一大堆一句有用的都没!”

    阿亚速度很快,说完了,他也吃完了

    ,随手将盘碗搁回小食盒,阿亚手肘碰了碰穆寒,“嗳,总得有个原因吧?”

    他们这类人,最好的追求,就是挣个前程得主子器重,娶个良籍,好让孩子摆脱卑贱子孙后代不再当奴隶。

    他倒是无所谓的,他没爹没妈没兄弟姐妹,孑然一身,吃饱了全家不饿,没人管,也没什么渴望。

    可穆寒不同啊。

    阿亚眨眨眼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穆寒皱眉看过来,阿亚举手投降:“行,不说了,我走了。”

    阿亚提起食盒,飞快闪人。

    门扇开合,带起一阵寒风,青陶烛台上的灯火猛晃几下,烛光明灭。

    屋内安静下来。

    穆寒静静盯着案上面前这杯黄酒,出神良久,他端起漆杯,慢慢转动,漆杯绘着精致的玄赤二色花纹,微微混浊的酒液看着较平日深色了些许。

    许久,他慢慢喝了下去,谷酿特有的醇香,一股辛辣顺着喉管冲了下去。

    因为他心里有人。

    ……

    十岁之前,穆寒的人生都处于混沌的黑暗之中,阴晦,杀戮,血腥,霸凌,强.暴,在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他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他甚至不知道有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