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舜华揣着纸包回到正殿,神情颇带了一丝犹豫,可当她看到林欢那张春风得意的俏脸之后,这份犹疑便消失无踪——谁叫林欢从前故意设计过她,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尽管她心内很清楚,区区禁足跟一条人命是不能比较的,但,那毕竟只是个未成形的婴孩,不通灵智,和死物无异。

    这么想着,她心理的负罪感总算少了些。她定一定神,借口倒酒,将那包药粉悉数折进酒杯里,后又亲自捧着杯盏来到林欢面前,“是我忘了,还未贺妹妹晋封之喜。”

    林欢望着她那张刻意挤出的笑脸,暗叹这毛昭仪心思还是太浅了些,明明之前还对她甩脸子,更完衣回来,忽然就亲热起来了——若说这里头没鬼,打死她也不信。

    林欢便轻轻婉拒,“昭仪姐姐忘了,我如今是不宜饮酒的。”

    说罢晃了晃手里那杯橙红的酸梅汁。

    毛舜华暗道一声糟糕,怎么忘了这茬?脸上的笑意颇有些绷不住。

    一旁的张倩薇瞧见,颇有些嫌弃的道:“毛姐姐,她不愿喝,你拿回去便是了,何必死缠烂打的?”

    没的给毛家跌份。

    毛舜华暗骂一声蠢丫头,她哪是故意奉承林氏,看不出来她在使绊子么?无奈此话不能明说,毛舜华只得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该将药粉用尽,多少留些,可偏偏那人给的都被她掺进酒水里,这会子另换一杯梅汁也不能。

    毛舜华只得微微冷了脸,干巴巴的道:“妹妹若不饮,就是看不起我了。”

    原来她也懂得以势压人。

    林欢暗道这毛昭仪还不十分无脑,居然也会拐弯抹角。当着许多宾客的面,毛昭仪亲自给她敬酒,尊卑分明,她若不喝,当真是不把毛氏放在眼里,也会使张太后面上无光。

    林欢沉吟片刻,叹道:“好吧。”说罢轻轻将酒盏接过来。

    毛舜华面上一喜,眼看林欢正要一饮而尽,谁知她却忽然顿住,又让柳儿去取一只空白洁净的酒盏过来,将一杯拆成两杯。

    毛舜华结结巴巴道:“妹、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林欢含笑将其中一盏递给她,“妾不能多饮,又怕糟蹋姐姐心意,只好请姐姐代为分担了。”

    毛舜华看着杯中美酒佳酿,脸上颇有些发白,虽则这只是落胎药,按理对常人并无影响,但……万一喝了之后再也生不出孩子呢?

    她可不敢冒这个险——她还没承宠过,还指望有儿有女给自己养老呢!

    林欢望着毛昭仪那张变幻莫测的脸孔,言辞渐渐变得冰冷,“昭仪姐姐,你迟迟不动,是不愿喝,还是不敢喝?”

    这就分明指酒里有毒的意思。毛舜华立刻急了,竖眉道:“你胡说什么,难道我会害你吗?”

    “那可说不准,”林欢轻描淡写道,“昭仪姐姐待我前倨而后恭,其原因如何,想必心中有数。”

    “你……”毛舜华不意此女牙尖嘴利,一时倒被怼得说不出来,只得转换了一副腔调,朝张太后泣道:“太后,妾冤枉!妾并无害人之心,怎能遭此不白之冤,望乞太后明鉴!”

    张太后原本好好的听着戏,不料台下忽然闹出这出,眉头不由深深蹙起:林欢固然并非善茬,可毛舜华这个侄女……若说她狗急跳墙,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到底是一家子血亲,既然无恙,张太后本想三两句遮掩过去,可不知是谁碰巧打翻了林欢手中杯盏,张倩薇怀中的波斯猫嗅见酒香气跳下来,才舔两口,便倒在地上抽搐不止。